第三十六章世界之外(No.197—No.203)-《最好的我们》


    第(3/3)页

    警报再次解除。

    “information,信息,这个选项很有迷惑性,但也不难排除。这篇文章的主旨是跟读书和学习有关,这个词放在这里依旧不准确。那么,作者想说什么呢?作者想说的是,知识才是阅读留给阅读者的财富。那么……”

    赖春阳忽然看向我。

    虽然我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她吓了一跳。三个选项都排除了,她不是都把答案说出来了吗,选c呗,knowledge。

    赖春阳正要开口点我的名字,突然视线一转,盯上了我身边正在埋头演算到与世隔绝的余淮。

    我心中一突突,还没来得及踢他一脚,赖春阳尖利的声音就以破竹之势穿过教室劈上我面门:

    “余淮!”

    余淮立刻站起来的举动纯属条件反射,他看见赖春阳的时候还挺惊讶的,因为他从上节张老太的语文课开始就在埋头学习,下课也没挪动过一下,现在忽然抬头看见赖春阳,我猜应该有恍如隔世之感吧……“来,你说说,知识是什么?”

    我松了一口气,本来想偷偷给他指一下卷子上的位置的,看来不需要了,赖春阳还算厚道。

    然而,余淮空前迷茫地看着黑板。

    “知识就是……力量?”

    no.202

    赖春阳是吐着血走的。

    面对大家的一致好评,余淮谦虚地表示自己知识太多都学杂了。

    第三堂课照旧是合唱排练,上课前教室里乱哄哄的,我坐在座位上擦相机镜头,余淮则披上了外套,正在收拾东西。

    “又要去行政区了?”我问。

    他正要说话,忽然抬起头,看向前排某处。我也跟着看过去。

    文潇潇站在讲台前,朝余淮遥遥地绽放出一个“放心吧我罩着你”的温暖笑容。

    余淮也朝她笑了笑,感激地点了点头。

    在文潇潇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之前,我偏过头假装没看到他们的视线对话。

    “星期六上午就要考了。”他临走前对我说。

    那不就是明天吗?

    我盯着他急匆匆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后门口。没有其他人注意到余淮的离去,但我知道文潇潇也在看。

    拜徐延亮所赐,我再也不用痛苦地跟着他们一句一句地唱歌了。虽然第一次拿着相机站在教室中间给大家拍照的时候很多人还不自在,但是渐渐地,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了。

    他们在我的镜头前自然地唱歌,自然地溜号,自然地偷偷低头去做题,自然地一脸不耐烦,自然地笑逐颜开。

    我喜欢拍他们。

    我说不清楚这种感觉。像是拿起相机的这一刻,我不再是只有五件冬衣的耿耿,也不再是样样都拿不出手的小人物。拍照片并没有让我变得多惹人瞩目,但让我短暂地忘记了自己所有的苦恼。

    我喜欢一个个鲜活的人出现在我的取景框里,更喜欢我每次都能最准确地抓到最好的时机。人总是会更喜欢做自己做得好的事情,比如我喜欢给别人照相。

    每个表情和动作都像抛物线,有最饱满的顶点,即使这部数码相机总是反应慢,可我总能定格在那一刻。

    感谢这部相机,它让我站在了世界的外面。

    no.203

    余淮又是快放学了才回来。今天是周五,距离放学铃打响还有十分钟,可大家早就开始躁动不安了。

    而余淮出奇地安静。

    他回来后就不再奋笔疾书了,坐在原地扭头看窗外,脸上充满了对生活的留恋,看着怪瘆人的。

    “余淮,喂,你没事儿吧?”

    我本不想打断他的冥想,奈何坐在窗边的是我,他望这边的风景,我不可避免地被视线闹得耳朵发烫。

    “没事儿,”他微笑着从桌上把一本笔记推到我这边,用一种平静到慈祥的语气说,“去还给盛淮南学长吧,这是对你的奖励。”

    “大哥,你别这样……”

    “我哪样了?”他目光辽阔,看都不看我。

    “你给我一种一放学就要去自首的感觉。”

    我刚说完,他就绷不住笑喷了。

    终于有点儿像正常人了。

    在我的追问下,余淮终于忸忸怩怩地表示,他紧张,觉得自己明天死定了,因为电磁学的某一部分还是有点儿不上手,如果明天出这部分的大题,他就可以找根绳子在考场里上吊了。

    “我无数次祈祷过上天让你体会一下我的心路历程,竟然真的实现了,真是苍天有眼。”

    话还没说完,我忽然灵光一现。

    我从笔袋中翻了半天,找到一支细细的圆珠笔,转头朝余淮嘿嘿淫笑了两声,满意地看到他的表情有点儿僵硬。

    “你抽什么风?”

    我笑而不语,抬起右手,用食指和中指夹住圆珠笔,然后用拇指从下面把圆珠笔屁股上的按钮极缓慢地往上推,眯着眼睛看着笔尖一点点、一点点地冒出头。

    中途还用左手弹了弹笔杆,做出排气泡的样子。

    “别害怕,阿姨给你打一针镇静剂,舒缓紧张,促进睡眠,保证明天考得好,卷子上一道电磁学也没有。来,把袖子挽起来!”

    “不是应该把裤子脱下去吗?”

    “你怎么耍流氓啊!”我气急。

    余淮的大笑声被下课铃声淹没。班里同学纷纷站起身收拾书包,屋子里像开锅一样喧闹起来。

    只有我和余淮依然坐着不动。

    他竟然真的挽起袖子,露出上臂,装出一脸“晕针”的惊恐。而我则专心地把笔尖凑近他的胳膊,轻轻地扎了下去,慢慢地把弹簧推到顶。

    拔针前,我在他的胳膊上画了个对号。

    “这是幸运符,今天晚上别洗澡了,留着它,明天肯定全对!”我笑着拍拍他的胳膊。

    余淮用一种怪异的表情看着我,又想笑、又嫌弃、又感动的样子。

    “怎么了?”我不解。

    “……缺心眼儿。”

    他骂了一句,迅速起身,披上外套拎起书包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又转过身,对着还处在呆傻中的我,一脸郑重地拍了拍他刚被我扎了一针的左胳膊。

    “疗效不错。”他说。


    第(3/3)页